刘学正
入秋后,原本缠黏腻歪的“湿热蒸笼”似乎被掀了盖子、灭了火种,干爽的流风重又掌权,乍凉还暖的空气中浮动着浓烈的桂花香味。饭后,我穿行于道边枫林,沿河岸青石小径步行,坡地旁的荒草丛里断断续续地传来几声秋虫鸣叫,深一声,浅一声,戛然而止后又意韵深长地猛来上一阵儿,清冽婉转。大自然从来不缺乏音乐家,盛夏的蝉鸣才消逝不久,蠢蠢欲动的秋虫便已耐不住寂寞,拨动心弦对生命开始新的讴歌。
趁秋游正爽,周末我拎起一个特制的网兜独个儿去田郊河畔寻寻觅觅,盛极转衰的一丛丛野草底下可是大有文章。寻虫需辨草,秋虫喜幽僻隐秘处,叶色由墨绿转向暗黄的尺余高铺地杂草下多半无果,而霸占沟渠“半壁江山”的��草群,看似绿意蓬勃、万般柔情,实则刺网层生、暗藏歹心,更是受不得秋虫待见。一旦找准目标,不消半日,网兜便丰富起来,蝈蝈、蛐蛐、油葫芦在里面个个折腾的正欢,再拾上两把晚生的野菜,就可以收工唠!
回到家中,搬出闲置已久的大花盆,用清水洗涮干净,趁湿铺上细沙,再取晶莹剔透的雨花石数枚置于盆中。接下来,我小心翼翼地把这些刚“请”来的贵客一股脑儿全部“搬”入新家,不分个头,无论种类。然而,“客人”们却归心似箭,丝毫不为新居所动,几将跳出盆去,这时早已裁剪好的窗纱布便派上了用场,“一罩天下定”。蹦跳一番后,或许是察觉到了我的挽留待客之意甚切,“客人”们慢慢安分下来,“客随主便”地熟悉起了“沙为地、网作天”的新环境。
为了迎接秋虫,我按照网上的喂养说明提前准备好了煮熟的绿豆和胡萝卜,然而这些东西好像并不太合它们的胃口。试了几次,我发现秋虫的嚼食不甚讲究,郊外的鲜嫩野菜很爱,家里择菜剩下的零碎菜叶也颇为美味。喂食时,我喜欢将菜叶用小木棍挑起插到花盆顶端的纱布上,一来能保持盆底清洁,二则有助于秋虫运动,且啄食之间颇有几分意趣。
茶余饭后,取杂史笔记一部,偏于阳台一隅,默诵之时有声声秋鸣入耳,宛如秋风拂面,惬净逸朗,别具一番况味。对冬天格外钟情的美国诗人罗伯特・勃莱,曾写下“贫穷而听风声”的诗句,这会儿我倒是挺想补上一句:“慰心当闻秋鸣”。
(作者现供职山东省阳谷县石佛镇新凤祥大厦电视台)